第116章 只有你一个_她在帝都占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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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只有你一个

  叶弯弯醒来,便见床沿趴着一人。

  衣衫褶皱,脑袋叩在紧握她掌心的双手上。

  整个人像美玉失了灵气那般。

  “顾延之?”

  她声音哑哑的,不那么响亮,不那么清脆。

  顾清宴却蓦然抬起头。

  正见那双杏眸,疑惑地望着他。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幻听。

  “醒了?”

  “我给你倒杯水,马上就好。”

  他的声音,比她更哑。

  他的眼睛,红的像兔子。

  他跌跌撞撞,走到桌边倒水,又急忙忙赶回床边。水渍打湿手背衣袖,也全然不顾。

  风度、仪态,统统见了鬼。

  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叶弯弯抿着茶水润喉,好奇盯着他瞧。

  “弯弯你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我去给你找大夫,马上就回……”

  “不用不用。”

  见顾清宴跟个陀螺似的,刚坐下又要起身,叶弯弯赶紧把人给拽了回来。

  活动几下四肢,她咧嘴道,“皮实的很,用不着麻烦。对了,我睡多久啦?”

  顾清宴跟看不够似的,眸光密密落在她身上,“十八个时辰两刻钟。”

  叶弯弯咂舌,这精确程度都能赶上刻漏。

  “那顾延之你,你这眼睛……”不会是熬夜了吧。

  “没事。”

  顾清宴闪烁其词。

  瞧见她放置一旁的空茶杯,仓促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叶弯弯拦都没拦住。

  想起他沙哑的嗓音,她伸着脖子提醒道,“别忘了给你自己也倒一杯。”

  两人喝着茶。

  叶弯弯忽的开口道,“顾延之,我有话想跟你说。”

  顾清宴捧着茶杯,寻眼望去。

  叶弯弯说起了十里林,“顾延之你知道吗,十里林的石洞很黑。我在那里遇到了一群怪物,不会流血,不会痛,怎么也打不倒的怪物。”

  轻描淡写之下,已是杀机四伏的景象。

  顾清宴攥着杯身的手,攥得发白。

  “可我不信,偏不信邪。”

  叶弯弯抬了抬下巴,“后来,他们就都被我干掉了。”

  “当时我躺在那儿,和那些怪物躺在一起。满鼻子都是我自己血的味道。”

  “但我一点也不想动。好像骨头被人一块块敲碎,又像血要流光。我感觉自己是要死的。”

  顾清宴紧紧抿着唇,悄然握住她的手。眸光疼惜,更多的是自责。

  叶弯弯沉浸在当时的回忆,并没有看他,“可能快死了吧,我想起了许多事,想起许多的人。”

  “想来想去,发现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娘还有我爹陪着,小斐和顾二也能作伴。只有顾延之你,我想不通。”

  “我想不通。倘若你也会为我伤心,你这人什么都喜欢自己扛,谁能开解你?如果你没为我伤心,以后你的画本面人儿,是不是都会给另外一个人?”

  顾清宴摇着头,哽声道,“不会。只有你一个。”

  叶弯弯抽回他握在掌心的手,放到心口处,笑意粲然,“顾延之你知道吗,那会儿我最后的念头,是想活着。我想见你。当时石洞很黑,很安静。我听到它跳的很快。”

  “和现在一样快。”

  叶弯弯无法去形容这种感觉。

  她的心,像上了很多锁链的圆盒。从他说“余生所愿是你”,又或者更早一点,从他说“以后莫要唤我哥哥”时起,一点点、一层层在被打开。

  “顾延之,我可能,又喜欢上你了。”

  顾清宴直直望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延之

  我可能

  又喜欢上你了

  他的脑海,他的心口,反反复复回荡着这句话。

  顾清宴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她道,“弯弯,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勇敢?”

  “有,很多次。”

  “这次不一样。”

  将神情忐忑的小姑娘拉入怀中,顾清宴抚着她的发,虔诚道,“弯弯,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再次走到我身边。”

  伤筋动骨一百天。

  更别说叶弯弯内伤外伤还不少。

  想到处蹦跶?

  短期内想都别想。

  好在她之前减肥,还囤了不少画本,够消磨一阵子。又有丘斐和顾平常来作伴,日子也不难熬。

  而另一边,顾清宴自是要查清小姑娘的无妄之灾。

  那日暗卫沿着血迹赶到石洞,洞中只有铁笼子和打斗痕迹。并没见到丘斐和叶弯弯说的发狂怪物的尸体。

  事情越发不简单。

  顾清宴让人从箭羽去查。

  而随着药草失窃案查到帝都,查到丞相府,与发狂怪物有了联系。

  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张老贼这分明是在警告他!

  张老贼竟敢,竟敢拿小姑娘来警告他!

  顾清宴怒不可遏。

  偏在此时,灰羽抓来一人。

  那个神秘人。

  当初能以父帅之死,引他去查铁弹。如今盯上药草失窃案,顾清宴是半点不觉奇怪。

  但眼下,有关张老贼的事,他已耐心告罄。

  “寺卿大人,大可不必如此。”

  神秘人晃动了下锁链,面上不见丝毫被绑刑架的恐惧。

  “本官没空同你兜圈子。”

  刑牢阴暗,顾清宴一掌落在扶手。冷厉的眉眼,更添几分森寒,“你到底是谁?贤治十七年之事,与你有何干系?!”

  “我?我是想要张贼狗命的人。”

  狡兔死,走狗烹。

  神秘人嗤笑,这话他当初怎么就没吃透呢。

  他为张贼肝脑涂地,张贼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却想过河拆桥,斩草除根。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东躲西藏这么多年。他只为报灭门之仇。

  刺杀过,揭露过。可惜张贼身边高手如云,朝野只手遮天。次次死里逃生,伺机再动。

  顾清宴此人,灵州良田案那会儿他就留意到了。敢同张贼叫板,且让其吃了暗亏,手段能力自是不缺。

  然而想要此人出手,必须有足够的筹码,且一击即中。漯州水灾就是极好的突破口。

  只不过,令他失望至极的是,顾清宴最后选择了按下铁弹之事不表。

  直到药草失窃一案。

  发觉顾清宴也在暗查,他这才明白先前并没看错人。

  既是如此,能催张贼命的消息,他乐于相告。

  抬头看向顾清宴,神秘人道,“昔年先帝重武,与顾帅情同手足。张义恩心生嫉恨,遂借空谷族之手,施以加害。大人想要的证据,如今就在我手中。”

  “你有何证据?”

  顾清宴眸色黑沉,似有风暴欲起。

  神秘人晃了晃锁链。

  顾清宴往身旁瞥过一眼。银光会意,上前放人。

  “我早说过,寺卿大人不必如此。”

  神秘人揉着手腕,席地而坐,“那封泄露兵力分布的书信,尚且留存,是物证。而我,当年张贼的部将,是人证。”

  “张贼越想将以前做过的事抹杀干净,我越要抖落出来。”

  神秘人挑了挑眉,不惧顾清宴的冷脸,问道,“听闻大人曾与孝仁太子交好,可知他并非死于难民暴动?”

  昔年孝仁太子奉命出京赈灾,岂料当地爆发灾后瘟疫。

  随后帝都收到消息,难民激愤,太子遇害。

  孝仁太子临死之际,为防疫情带回帝都,下令将他尸首火化,就地掩埋。

  一代储君,竟未能归葬皇陵,入土为安。

  顾清宴闭了闭眼,冷声道,“张义恩命死士伪装难民,刺杀于孝仁太子。此事本官早已知晓。”

  储君之位空出后,张义恩推着还是奶娃娃的慕容祈坐了上去。

  而后,其余皇子死的死,废的废。

  张义恩挟天子令九州之野心,昭然若揭。

  “果然。和寺卿大人合作,在下必定不会失望。”

  神秘人随意拱了拱手,“为表诚意,我这里还有个最新消息送于寺卿大人。”

  “张贼手下有一人叫黑老,此人取了十里林石洞的血喂养狂躁药人。据他所言,寺卿大人身边那小姑娘的血,能去狂躁之症,进化药人。寺卿大人可要当心了。”

  “他敢!”

  顾清宴拂袖而起,怒意喷薄而出,“真当本官怕他不成!”

  走出没几步,他回身看了看神秘人,对银光道,“此人压入密牢,没有本官的命令,谁都不准私自靠近。”

  这神秘人当初以炸官船,引起他对铁弹的重视。难保哪一日,也会利用小姑娘血液特殊之事大做文章。

  尘埃未定,此人暂时还杀不得,且老实在密牢里待着吧。

  顾清宴攥紧双掌,拾级而上。

  他的面容如覆寒霜,眼眸深似墨渊,咬牙自语,“张义恩,你不该动她。”

  壁灯火光明灭。

  空气中似有杀意涌动。

  寒风料峭。

  百官却是过的水深火热。

  谁也不知,素来谈笑间甩刀子的顾阎王,为何近来性情大变,行事一改往日的不动声色。

  像是要和丞相撕破脸。

  也是到了此时,百官才惊觉顾阎王的势力,竟已庞大如斯。

  分量重者,有老太傅、丘三将军、刑部尚书、户部尚书,就连新上任的工部尚书也是他的人。

  还有职位不显,却不容轻视的人,如京兆尹、少帝亲卫首领顾平等。

  大有山雨倾覆之势。

  一时之间,朝野风声鹤唳。

  没站队的官员,恨不得个个投身如火如荼的亲政工事建设中,哪怕去修路搭桥,或是帮忙搬乐器,都比待在大殿安全。

  而随着一次次斗法,顾清宴逐一拔除他的羽毛。身处漩涡的张义恩,脸色难看得很。

  到这一步,他要还看不出来,这些年白活了。

  顾清宴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帮扶慕容亥。利用慕容亥蒙蔽众人的眼睛,引导慕容亥与他敌对。借此他的势力,打乱他的阵脚。

  如今再一举猛攻……

  自始至终,这小子打的就是扶持少帝的主意。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小子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好,好的很!”

  张义恩咬牙切齿,随后一口老血喷出,晕倒在地。

  百官听闻丞相气急攻心,加之箭伤复发,向朝廷告了假,前往京郊温泉别苑养伤,不甚嘘吁。感慨着丞相到底是老了。

  顾清宴对此嗤之以鼻。

  “温泉别苑那边,加派人手盯着。”

  小天领命而去,“喏。”

  顾清宴又看向灰羽,蹙眉道,“药人的下落,查出来没有?”

  “都是丞相故意留下的饵,还在抓紧搜查。”

  “尽快。”

  “喏。”

  灰羽不敢耽搁,匆匆而出。

  顾清宴走到窗前,遥望一处,“志武院的防守,万不可松懈。”

  张老贼若真死了心,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敢打小姑娘的主意?

  随在身侧的银光闻言,脸上不禁生出几分犹豫之色,神情纠结道,“主子,属下按您的吩咐,派了不少人保护弯弯姑娘。可每次……”

  “每次有刺客来,她听到动静比咱们都积极。”

  “还说,说报仇这事,她得自己来才痛快。属下实在劝不住……”

  “她玩她的,你们守你们的。不必劝阻。”

  冷风打旋,卷起顾清宴的衣摆。他负手而立,翘了翘唇,“今年的冬天,没有以往那般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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